常有些人說有些人,愛裝。戴墨鏡是裝酷,看書是裝斯文,小口喝湯是裝淑女,穿棉麻長裙是裝文藝,自拍修圖是裝美。等等。
總之,永遠有些人覺得有些人在裝。在我看來,真正說起來,沒什么人不是裝出來的。無非是裝的境界高下不同而已。裝的不像,畫虎不成反類犬,淪為笑柄。如窮人裝富,文盲裝高材生,流氓裝紳士,是很難裝的像的。
但有些人裝起來挺像那么回事。明知是耍酷,偏偏就是酷。譬如杰克遜走太空步,喬丹扣籃,馬云打太極拳,維塔斯彈鋼琴,許巍掃吉他。本質(zhì)上都是表演,都是裝。一旦裝得風格統(tǒng)一,渾然天成,就不太像是裝了。人們就覺得,他們就是這么酷。
這些已經(jīng)不錯,但我覺得,裝的更高的境界則是裝出儀式感,裝出一種招牌動作來。以書里的人舉例,譬如關二爺,整天瞇著丹鳳眼,一旦要砍人,眼睛就驀地睜開。光是睜個眼,都能嚇死個人。西門吹雪每次用劍殺完人,要輕輕吹落劍上的血花,優(yōu)雅得像個藝術家。楚留香要偷人家東西,還要先寫個紙條告訴別人具體時間和要偷的東西,偷也要偷的光明正大。這些人真是殺個人,掠個貨都顯得很有腔調(diào)。
電影里,佐羅每次懲惡揚善干完事都要留一個Z字母符號。英國的紳士特工,打完架第一件事是整理西裝領帶。李小龍單挑之前,還要拉一下韌帶,脫個上衣什么的。一旦裝出了習慣,裝出了風格,就自然裝成了一種儀式感。成了裝者的行為特色,賦予上了某種傳奇色彩。這樣的裝,不得不說裝得又像,又酷。
就是有些人的死亡,也賦予儀式感。海子自殺在自己25歲的生日,許立志自殺在國慶節(jié),明顯掐著日子告別的。
就是變態(tài)殺手,做完案,也喜歡留個血字,留朵花什么的裝一下氣質(zhì)。更別說正常人了。
我想這世上沒有不裝的人。區(qū)別無非是裝的像不像,恰當不恰當,合適不合適而已。裝的好,有掌聲,裝不好,也有人吐唾沫。人生如戲,演之前得裝,裝都不裝,哪來的演。相對的真性情讓人敬佩,泛濫的真性情最多算任性。
裝一下淑女,裝下君子,并沒什么不好。裝和虛偽是兩碼事。心里明明想分分鐘砍死一個人,但表面上還裝的有基本禮貌,這不叫虛偽,這是有基本涵養(yǎng)或素質(zhì)。要真撲上去砍人,再真性情都沒用,就是一暴力狂。表面笑臉,背地使壞,這才叫虛偽。
梁文道曾說,文藝其實都是裝出來的。裝著裝著就像了。如果你要在地鐵捧著本書裝文藝,時間長了,你總得翻一翻,翻多了,自然就真的慢慢變成看書了。我同意他的說法。就是我自己,少年時寫詩寫文,也很大程度上想裝,裝的有文采一點,有深度一點,然后博得女同學的好感。然后裝習慣了,就真的不用刻意去裝了。
化妝,學樂器,穿漂亮的衣服,講好玩的笑話,等等,大多是為了博得他人的好感,而不斷完善自己。每個人裝的目標不一樣。萌妹子希望把萌裝得出神入化,女神希望把女神范裝得天衣無縫。而搞科研的,也想裝出個大大的諾貝爾獎青史留名。
孫悟空去龍宮借定海神針的時候,還不忘要身披掛。佛祖打坐,還要前呼后擁,講個排場。殯儀館里死人也要個入殮師來化妝。就是傻子看到美女的時候,也不好意思當面摳鼻孔。這一切的一切,其實本質(zhì)不都是在裝。
適當?shù)难b讓世界變得更美好。所以人類從長滿毛赤身裸體的物種進化成了懂得設計,搭配服裝的高級物種。因為裝,懂得了羞澀,懂得了遮掩,也懂得了藏點秘密。裝本質(zhì)上講,真的沒什么問題。
但為什么總有一些人在貶低另一些人,裝,丫裝孫子,裝模作樣,裝啥文藝青年。曹方說,有些人太浮躁,看到平靜的人就覺得在裝。我覺得這確實是一點問題所在。讀慣了讀者的人,看見讀百年孤獨的,就覺得在裝。在地鐵拿慣了手機的人,看拿書的人就覺得在裝。聽慣了流行歌的,看見人家聽歌劇,覺得人家在裝。自己沒彈過鋼琴,看見別人聽貝多芬,覺得在裝。
有人甚至一聽別人提梵高,杜尚,顧城,村上春樹,格瓦拉,弗洛伊德,卡夫卡,就覺得,裝,又在這扯這些文藝標簽,你就裝吧。或是人家穿個復古風衣,捧個圣經(jīng)擺拍一下,又暗暗嘲諷,裝,接著裝。
實際上不是所有的人都在刻意的裝。他們的裝本身就符合他們的審美情趣。這樣的裝,真的沒什么好吐槽的。當然也真的有一部分瞎裝的人,倒著看報紙給你講國家新聞,指點江山。這些確實看著有些討厭。
但我覺得真正裝出儀式感的人,真的是羨煞眾生。每次看到三國里,關二爺那瞇著的丹鳳眼,砍人之前的那一睥睨,覺得砍人都這么有范,裝的好啊。或是西門吹雪,殺完人,吹得劍上那血絲飄得干干凈凈,就覺得,劍神就是劍神。
至于世俗中的我們,不能砍人不能掠貨,但有吉他,相機,書本,畫架,帆布鞋,人魚線,肱二頭肌,尖下巴,雙眼皮,豐胸,長腿,文憑,獎狀,汽車,豪宅,等等。有錢的裝品質(zhì),沒錢的裝逼格,男裝鐵血,女裝文藝,這么多裝逼利器,外加美圖秀秀。隨便選一兩樣,總有適合的一款。
再裝不好,怪誰去。我只能默默地怪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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